隔着透明的玻璃罩子,身穿白色隔離衣的貓耳女性記錄員站在麥克風前開口道:「NW1號實驗室,2029年9月17日第216次實驗開始,現在清點實驗耗材。」
裏面的實驗人員開始逐個清點,聲音郎朗「NW0111001273號實驗體王嘉懿,NW0111001274實驗體連子月,NW0111001275實驗體黎聞語,受孕方實驗器材全部就位。」
玻璃罩子外的記錄員點點頭在手中的平板上打了幾個勾,環顧四周這樣的玻璃罩子還有九十九個,都是為了人類繁衍所建造的孕育囊。
不遠處站着兩排成年男性,隨着隊伍前進每個玻璃罩子門前留下了三個。旁邊的記錄員看了看三個男性笑嘻嘻的點評道:「這三個原始男性性能力明顯下降了,是不是該報損耗了。」
一旁的人附和,「也行,熬過這幾次實驗咱們就打個申請。」
玻璃罩子內三名女性被自帶分腿支架的窄床牢牢固定住,門戶大開的接受旁邊研究員的檢查記錄。
連子月是新來的女性原始人種,此時嚇得發抖眼淚無聲的往下掉,但是由於藥物的影響渾身發軟連抬抬頭都做不到。
不多時另有一個研究員把三個男性原始人種帶了進來,這三個人也被用了葯,一看到產床上的人就迫不及待湊了過去。
屋內歡愉與痛苦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地上時不時滴落一些不明液體。除了連子月在掙扎哭喊,屋內其餘人都已經麻木,被動地承受一切或給予或索求,記錄員甚至會無聊的交頭接耳低聲討論中午吃什麼。
在破碎低啞的語句中只有這兩個字還算是清楚「伯都?」淚眼朦朧之間王嘉懿認出了面前的人,本以為無堅不摧的麻木內心一下子破碎了。
她掉着眼淚拚命掙扎企圖喚醒身上的人「伯都...伯都...」面前的人是她曾經的愛人,沒想到一別數年再見面會是這樣的場景。
李伯都被藥物控制已經沒有了神智,許久之後身體抖了幾下,才緩緩清醒過來,他喘着粗氣眼角微紅,一低頭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心心念念的人。
「嘉…嘉嘉?你…」他小聲的囁嚅了幾下,大腦空白,耳鳴聲此起彼伏,整個世界黯然失色彷彿只剩他們兩個。
良久才回過神來,他今日的受孕對象是王嘉懿?
他們被擄走之後分別五年,再見面居然是在這種可怕的場景之下,他剛才強迫了自己的愛人?
王嘉懿**着,肚子上有一道猙獰恐怖的疤痕,皮膚暗沉粗糙鬆弛下墜,完全不像是29歲的女孩子。她被那些孩子掏空了身體的靈氣,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樣。
旁邊的男性實驗者還沒有恢復神智,李伯都只能裝裝樣子企圖和王嘉懿多待一會兒。兩人相顧無言默默流淚,想問的太多,卻一句都說不出來。
廣播聲響起「實驗結束。」實驗者被帶離,機械人陸續進場清掃雜亂無章的現場。
王嘉懿重新回到了原始人種居住區,她們屋子住了四個人,今天試驗的三個都是一起的。
「回來了,今天受傷了嗎?」留下的是張禹,她大着肚子躺在床上,過不了多久她就會被帶走統一待產。
「沒有受傷,就是月月嚇壞了。」連子月身體還在發抖,眼含熱淚縮在牆角,長發披散下來垂在兩側,隨着抽噎微微顫抖。
這種事必須要好好消化,想在這裡活下去就只能接受忍耐。
「嘉嘉,你是不是認識對面的人。」王嘉懿點點頭,她以為沒人注意到,此時被關心一下子破防了。隨後撲到了黎聞語的懷裡壓抑着聲音痛哭,除了剛來的那段時間,王嘉懿從來沒哭得那麼慘。
「小語,那是我男朋友,是我男朋友。」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兩件都是人生喜事,可在這裡,一切都顯得可笑諷刺。
後背被人一下一下的輕撫着,王嘉懿抽噎着慢慢止住了哭泣,手上摸着肚子上的疤痕「我生了三個孩子,現在我祈求上天能讓我再孕育一個孩子,屬於我和李伯都兩個人的孩子。」
「會的,會的。」黎聞語也掉了眼淚。
這裡是人類繁育研究基地,也叫沙漠研究所。末日時代開啟之後,人類受一顆隕石的影響發生了畸變,分化成了原始人種和變異人種。
原始人種就是未發生變異的人類,變異人種是與自然界生命特徵基因融合的新人類,原始人種與變異人種之間出現了生殖隔離,因此為了人類延續成立了人類繁育研究基地。
其初衷是為了人類族群不滅,號召適齡的原始人種女性為了全人類的延續事業奮鬥。一開始都是身體無接觸的生育繁衍,後來發現成活率低下不能滿足需要,於是換回了原始手段。
不久後一項生殖隔離突破性實驗徹底撕開了人性的醜惡,簡單來說就是男性變異人種和女性原始人種也是可以產下後代的,研究數據分析有四分之三的概率生下來的是沒有繁育能力的變異人種,只有四分之一的幾率生下來的是正常有生育能力的原始人種後代。
這裡的原始人種女性大多數都是被擄來的,充當繁育實驗的實驗器材。
隕石只是讓人類外表發生了改變,但是人類自己拋棄了人性的那一面。
「嘉嘉,其實我很羨慕你,這個世界還有你牽掛的人,要是有一天我走了,恐怕都沒人知道。」
王嘉懿給黎聞語擦了擦眼淚,帶着哭腔安慰着:「不會的,我們都會記得你。我們都要堅持住,會有人救我們出去,」說到這裡她擦了擦眼淚笑道:「等你出去了你還去做中學老師,還教書育人好不好?」
「好。」這話黎聞語在五年間聽過無數次,每一次都是滿懷期待的相信着。
「啊~好痛…」三人趕緊跑了過去,原本一直休息的張禹此時滿頭大汗捂着肚子打滾。
「不是才六個月嗎?這是怎麼了?」太疼了,張禹崩潰大哭,身下淡粉色的液體流了出來。
連子月嚇得要命,踉蹌了幾步跑了過去,拚命拍打着緊閉的大門,大聲呼喊「來人!救命!有人要生了!」
巡邏的人聽到聲音很快把人抬走,三人跪在屋內為她祈禱,她們知道生產對一個女人來說意味着什麼。
「嘉嘉,她還能回來嗎?」連子月小聲詢問,王嘉懿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只能閉眼祈禱滿天神佛保佑。
如果真的有的話。
兩個小時後,張禹床位上的燈滅了,這代表生命消逝,張禹死了。
連子月跌坐在地上,聲音發抖喃喃道:「剛才我們還在說話,剛才她還躺在那裡微笑着看着我們說話…這裡太可怕了,我們真的可以活着出去嗎?」
王嘉懿只能幹巴巴的安慰,「會的,彆氣餒。等我們出去了,我們還要幫張禹去看一看她院子里的小花,看看她的家人。」
連子月伏在地上抽噎着忍住哭泣點了點頭。